始祖? or 魔王?——萨珊印上的奇葩

(本文摘选自【弯月王朝】公众号)

玩萨珊印的朋友接触的最诡异的一类题材可能就是这种所谓“盖约玛德”印了。今天就来聊聊这种印的内涵。

《大英博物馆藏品》

这种印的主题是一个“毛人”,双手拿着类似杖子一样的东西,杖子的上下两端有时还有刺状物。毛人的腿下面往往有一条小狗。上面那件是相对简化的,通常藏家们可以接触到的比较复杂的版本看上去是这样的。

《大英博物馆藏品》

先来说一个比较简单的事实:这种图案的印出现过不少,但是封泥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说明这种印不是被当作印章用的,实际上和笔者私下交流过的朋友都知道笔者一般称之为“巫术印”

所谓“巫术印”就是那些有着辟邪、厌胜、祛病、诅咒等巫术功效的印章。它们是不会作为正常的印章使用的。通常来说他们的用途就是戴着,但是有一些可能也会用于某些特殊的巫术仪式。

打个比方,汉玉中的翁仲可能很多人知道,这就是一种巫术护身符,具有辟邪的功效。而刚卯严卯其实就是巫术印。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毛人图案为什么会具有巫术的功效?他究竟是谁?


关于这个人物是谁的讨论,其实在国际上早就有各种观点了,那还是国内开始大范围收藏萨珊印之前,而”盖约玛德“这个说法也是那时候传下来的。

那么”盖约玛德“何许人也?听过一些相关说法的朋友可能知道他是拜火教传说中人类的”始祖“。但是全身长毛的这一特征显然不太像人,这点实际上在拜火教的教典里既找不到反对证据也找不到支持证据。容笔者细细道来。

首先,从”盖约玛德“到最初的人类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故事具体来说是这样的:

在拜火教的世界观里,万物的诞生源于神仙打架——阿胡拉·马兹达和阿赫里曼相约掐架。这个可以参看拙著《拜火教的故事 之 一场九千年的约架》。为了对抗恶神阿赫里曼,善神阿胡拉·马兹达创造了人类始祖“盖约玛德”,但是阿赫里曼唆使病魔袭击了他,“盖约玛德”带病“挺”了三十年然后死了。他的肉体和大地融合,诞生出了人类的“二世始祖”——一对半人半大黄(一种植物)的兄妹。这对兄妹后来长成人形,但是并无人性,于是阿胡拉·马兹达让天使赋予了他们人性,两人于是繁衍出了人类世代(对,是近亲结婚,古代神话里很常见,不要大惊小怪)。

所以“盖约玛德”不像人是很“情有可原”的,毕竟是绕了几个弯的“隔代遗传”。而留存下来的拜火教经典里也没有记载他到底长什么样,只是说他身材高大,有百来个人那么高,能听,能看,能说话

不过从逻辑上来说,经典上没有提神话人物长什么样不等于随便找个图像就可以说他是这个神话人物。那样我随便画个大头娃娃也可以说他是“盖约玛德”,毕竟经典上没有说他是不是头大。

当然,国外的考证通常是有理论支持的。而提出这种理论的依据也不是我们平时能看到的“缩水版”的“盖约玛德”印,而是“完整版”的。

请看一件“完整版”的“盖约玛德”印——

《东西在法国国家图书馆,我只有这张图了》

和“缩水版”相比,多了几个动物:公鸡(两根杖子上方的鸟)、蝎子、蛇,狗改成了仙人掌(笔者一位朋友手上的完整版,腿下面还是狗)。那么如何凭这个“完整版”判断出是”盖约玛德”的呢?这是来源于拜火教经典《扎德斯普拉姆》里的一段话

“当他从【阿胡拉*马兹达的】汗水中诞生,并睁开眼睛,他看到这世界如黑夜般黑暗。整个大地上都是蛇、蝎子、蜥蜴和各种各样的邪恶生物,以及其他的兽类混杂在这些爬虫中间。整片大地上到处是邪恶生物的群聚,留不下一颗针尖大小的地方【没有它们】。”

扎德斯普拉姆是一位拜火教的高级祭司,他的作品详细记录了很多其他经典里语焉不详的片段,包括教主琐罗亚斯德早年的生涯,因此是很重要的资料。

由此可见,这个人物是“盖约玛德”的认定是根据图像和文献的可对照性得出的,但是其本身还是存在很多疑点:比如公鸡不是邪恶生物,狗也不是邪恶生物(不过可以解读为狼),“盖约玛德”长得什么样子依然没有文献提及。所以只是一个可以商榷的认定。

至于后来坊间流传的“盖约玛德”是冥界使者,他脚下的狗名叫“黄耳朵”(黄耳朵是拜火教经典《本达希申》中提到的狗王的特征)云云,就完全是牵强附会了,全无文献依据,很可能是“自由发挥”的成果(遗憾的是,大都会博物馆的萨珊印图录就“大言不惭”地使用了这样的说辞)。

自然,这一观点提出后,质疑声也是不断。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大英博物馆的研究员Bivar为馆藏的萨珊印珠撰写图录时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提出的解读方案是:这个人物是披着兽皮的猎户座的化身,而他脚下的狗则是天狼星。因为猎户座和小狮座位置相近,而小狮座最亮的一颗恒星就是天狼星,所以这一认定不能说没有道理。另外,如果出现蛇和蝎子,则可以进一步认定为长蛇座和天蝎座,公鸡虽然不好认定,不过或许能拟似到乌鸦座吧……这样就将整个“盖约玛德”题材归类到星象系统中了。

Bivar对于许多萨珊波斯印题材的解读都和星象有关,而学术界总的来说对于这个观点其实并不是太放在心上。星象本来就是个繁杂而混乱的系统,什么题材都可以往上靠,没有相关文献支持的情况下,虽然也没有反驳的依据,却只能说是个肤浅的解读,没有深入其观念本质

这些解读的缺陷都在于孤立地去观察了这个“盖约玛德”图像,而缺乏横向和纵向比较。而近年来最活跃的萨珊印研究者Gyselen对于这个图像的解读则更多引入了这方面的考虑,因此其可信度更高,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切入点其实是图像的构图以及一个次要元素:因为几乎所有的解读都忽视了“盖约玛德”手中的那对杖子。这个元素以及构图和毛人”盖约玛德“有着非常广泛密切的关联,他们共同出现的场景不限于此类印章,也绝不限于萨珊波斯王朝。

先来看下下面这件来自新亚述帝国(公元前900年~前600年,相当于西周晚期至春秋)的黑石护身符——

《大英博物馆藏品》

这件护身符名叫“拉玛希图”护身符。所谓“拉玛希图”就是护身符中间的那个怪物,她是一种恶魔,专门祸害孕妇,偷走婴儿据为己有。亚述人相信使用这种护身符可以驱逐这头怪物。

注意整个画面的构图:怪物踩在一头驴身上,双手抓住两条蛇,一只狗和一头野猪在吮吸怪物的乳房。场景里还有一些水壶、胸针、木梳,都是在驱逐仪式上要用到的装备——胸针和木梳是用来“贿赂”怪物的工具,让她感到满足然后离开,而驴子(一些版本上是船)则是用来让她离开得更快的。

另外一个版本里,怪物的脚边蹲着一条狗和一只野猪,一个箭头和一柄梳子在她的两侧。箭头同样也是用于驱逐“拉玛希图”的工具。

《大都会博物馆藏品》

那么各位看官肯定发现了,第一个护身符的构图和”盖约玛德“印真是太像了!!一对杖子换成蛇,然后将驴换成狗,就是“盖约玛德”印的规矩了。

第二个护身符的构图,其实在萨珊波斯也可以找到相似的例子,就是大都会博物馆藏的这件护身符印。注意中间“怪人”腿部两侧的箭头。

《大都会博物馆藏品》

如果大家看过拙著《恨XX嘛?来,跟着我一起画圈圈!》的话,应该记得这件护身符印,以及护身符印上使用的驱逐怪物的巫术语言——“束缚咒”。这件束缚咒护身符印可能是基督徒或者摩尼教徒使用的,由于铭文中明确提到了耶稣,所以被”束缚“或”驱逐“的恶魔很可能是《圣经》里的恶魔,比如莉莉丝。

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一系列护身符上的所谓“束缚咒”,既包含了铭文的内容、铭文的回文形式,也包括围绕恶魔、怪人的外框以及他们身旁的箭头、木梳和其他驱逐工具。

另外,各位注意一下大都会博物馆那件萨珊护身符上恶魔的外形,是不是就是一个具象版的“盖约玛德”呢?!

那么,这个毛人到底是人类始祖还是恶魔?先不急着下结论,让我们再研究下杖子的用处。


其实关于“盖约玛德”手里这两条最大的问题在于它们是不是杖子。事实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它们是杖子,它们只是看上去像而已,但是如果按照“束缚咒”的理论,则这两根棒子完全可以是别的东西,比如——监狱。

《这只是个可爱的示意图》

在上面提到的萨珊护身符印,以及一件拉玛希图护身符上都出现了方形的外框,其实就是一种“监狱”型的“束缚咒”。如果将外框的上下两侧去掉就和“盖约玛德”图像上的情况很接近了。

同样,也可以将“盖约玛德”图像里的两根棍子理解成限制中间的人物四肢行动的一种措施,比如中世纪流行的各种刑具……

注意棍子上经常出现的刺,它是出现在棍的两端的,普通的手杖或兵器上很少会两端都有刺。这种刺可能是为了防止中间的人物活动,也可能是表现固定棍子的锁链或钉子

上面提到的拙著《恨XX嘛?来,跟着我一起画圈圈!》中还提到过咒文碗,这种巫术用品的流行年代和萨珊王朝同期或更晚,上面经常会出现被绳子或镣铐束缚的恶魔的形象。这些监狱用品的目的也是限制碗上恶魔的活动的,是“束缚咒”的形式之一。

《咒文碗上被绳子束缚的恶魔,Martin Schoyen的私人收藏》

不光是西亚,地中海的罗马人也有自己的“束缚咒”用具——诅咒板。这些板上通常写着被诅咒者的名字,但是也会有图像,像下面这件。

《罗马诅咒板,希腊语书写,意大利伯罗格纳考古博物馆》

好了,接下来笔者要搬一些非常年代久远的资料出来了。下面这件苏美尔早王朝时期滚印上描绘着一位巨人,为了表现他高大的身躯,采用了水平雕刻而不是常见的垂直雕刻。值得注意的是人物手中的一对杖状物,以及咬他脑袋的一头狮子。这件滚印,根据考证,距今有四千五百年的历史,距离萨珊王朝也有三千年的历史,而两者的构图是如此的相似。

《大英博物馆藏品》

另一件滚印来自伊朗,距今三千五百年(和萨珊王朝相距两千年)。上面的恶魔雕刻得没那么细致,双手放在头顶,但是身体的两侧同样也有细密的花纹构成的”束缚“条带。

《卢浮宫藏品》

这两件滚印图像也存在着一些难以解释的部分,比如人物的两侧都有一个圆球状物体,或许是简化版的箭头?大英博物馆网站将第一件里的人物称为“英雄”,但是《First Impression》一书中,Dominique Collon还是明确地认为它是一位巨人,可能是一位水中的原始神祇(Collon并未指明是谁,但笔者的第一反应是原初的淡水巨怪阿普祖)。总之这些图像在其信仰背景下的解读并不算太清晰,但是它们和拉玛希图、“盖约玛德”图像的传承关系是显而易见的。

《乌鲁克出土的陶球印记,公元前3000年前后》

实际上抓着双蛇的人物的图像很常见,在年代更为古老的西亚印章和护身符上就可以看到,它们很可能是一种恶魔,代表了人们对自然力量的原始的畏惧。

和图像相对应的,两河流域的巫术文献传统也非常的古老。最早的一批巫术文献同样来自四千五百年前,来自两河流域北面,叙利亚一个叫埃波拉的地方,这些文献(其实就是咒文)中有一部分是驱魔的巫术,还有不少就是”束缚咒语”。当然,这一传统经由巴比伦和亚述人一路传承下来,虽然当中有不少因为语言和文化差异发生的抄录错误,但整个的系统实际更为丰富蚨杂了。公元后西亚地区用各种语言书写的咒文碗、护身符和咒文卷轴上的内容规制和早期的咒文同样存在传承关系。

其实巫术的出现往往早于宗教,它代表了人们对于自然和科学的原始、淳朴的认知。而在宗教出现后,巫术的仪轨和观念中便被强制加入了宗教的成分,比如将神作为具有驱除一切恶祟的灵药,而和神相关的祈祷、仪式也同时被融入了巫术仪轨中。但是那些最古老的巫术仪轨,包括图像、咒语,却往往可以传承下来,甚至跨越宗教和文明的界限。

说了那么多,笔者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即使不考虑拜火教或者萨珊波斯时期流行的其他宗教的影响,所谓“盖约玛德”图像,包括其上的箭头、束缚棍、狗等次要元素,都有着四千年以上的、非常古老而系统的传承,内涵大多和巫术、乃至束缚咒有关。

那么很明显,对于自己的始祖用“束缚咒”这种不地道的行为萨珊波斯人应该不会去做吧,当然有可能始祖的尸体已经被尸魔霸占了,所以需要驱逐……不是笔者开脑洞,Gyselen实际上真的提过这种假设,不过是不是开玩笑就不知道了。

总而言之,所谓“盖约玛德”印,很可能描绘的是一位恶魔,而非人类始祖。

其实,除了狗和杖子外,还有很多证据说明这位人物绝非善类。同样在下面稍加说明。

“盖约玛德”形象本身有两个重要特征:蓬乱的毛发和硕大的阳具(有些非常简化的版本上会省略掉阳具)。这两个特征在古典时代的艺术中是混乱、野蛮甚至邪恶的象征。

让我们看下古希腊艺术,大部分神和英雄出现的时候可以裸体,但是头发都是梳理的干干净净或者戴着帽子,更不会挺着“那个”到处跑(被诅咒的园艺神Priapus除外)。只有代表原始和混乱的山林小仙萨提尔会不修边幅,喝的酩酊大醉,到处炫耀自己的“巨根”。而神的敌对方,比如巨人,也是经常蓬头散发的。

《大英博物馆藏,古希腊彩绘陶器》

萨珊波斯虽然和希腊罗马世界在政治上是敌对关系,但在艺术上其实一直是有着钦慕之情的。萨珊的土豪风范和罗马人精致到脑残的装饰风格都受到对方的追捧,而在事关野蛮和文明的表达上,萨珊人也从希腊罗马借鉴了不少。

这里我们来看另外一件巫术印,上面描绘了英雄和一头怪兽战斗的场景。英雄身穿典型的萨珊贵族服饰,戴着圆帽,头发编结得整整齐齐。而怪兽则是蓬头垢面,长着一对驴耳朵,挺着一条“巨根”。英雄和怪物的具体身份尚无法确定,但是这种文明和野蛮,正义和邪恶的对比在形象上就一目了然了。

《东西在法国国家图书馆,我还是只有这张图》

按照拜火教的观念,盖约玛德也是和恶的势力战斗的英雄之一,显然不可能去沿用恶魔的身体特征了。此之为一旁证。

另外,前面提到过完整版的“盖约玛德”印,上面兼有善的生物(公鸡、狗)和恶的生物(蝎子、蛇),若将其理解为一场善恶之间的斗争,则更为合理一些。另一种可能是,如果不考虑拜火教的善恶观,则蛇和蝎子是古代刑法里用于攻击和折磨犯人的工具,因此在这里被用来以毒攻毒,亦未尝不可。

《大家还记得我不?》

因此让我们来整理一下,如果图像中央的“盖约玛德”实际是一位大恶魔,我们可以认为整个构图就是“拉玛希图”护身符的图像,或者上面看到的那些滚印上的“巨人”图像的衍生。而“盖约玛德”身旁的“双杖”,可能源自于巨人或“拉玛希图”手中的双蛇,我们在完整版里确实看到了杖上缠着蛇和蝎子。而双杖本身可能代表了“监狱”或者“刑具”,是限制恶魔的“束缚咒”的一部分。从蛇到杖,相当于从恶魔的一种特征元素转变为了咒语工具,这和解读、使用者的文化、宗教背景相关,是完全可能的。同样,狗原来是“拉玛希图”的一个特征元素,但是在拜火教里狗是具有驱邪功能的,所以也成了咒语工具。而“巨人”图像里狮子的功能可能和狗更为接近。

当然,还是有一些假设成分在里面,但是至少来说,比原来的”盖约玛德“一说要可信的多。


“盖约玛德”印的工艺大部分较为粗糙,有一些更是看上去像随便找的印胚“急就”而成。这说明此类印的佩戴者或许并不那么富有,因此工匠们不会花费时间去找好的材料和精细雕刻、打磨。反之,那些选材细致、工艺较为精美的“盖约玛德”印则可能是为某些贵族或富人使用的。当然这只是表象上的分析,因为考古出土的“盖约玛德”印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要得到确切证据也比较难。但是考虑到此类巫术传统在西亚的二至十世纪极为流行,使用者的阶层可能非常广泛,而不像普通印章可能只限于有一定身份的人使用。

《弯月私藏》

最后说一下“盖约玛德”印的铭文:其实带铭文的“盖约玛德”印在总量中的比例极低,这当然是因为大部分“盖约玛德”印是“临时作品”这个水准的,带铭文的通常是那些较为精致的作品。而作品上的铭文绝大多数就是个人名,就笔者看过的实例,都没有带官职或地理信息的,偶尔有带一句祝福语。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不少女性,包括上面那件大都会的画了“莉莉丝”的护身符印也是为一位女性制作的。

另外一些铭文就相对更特别了,比如下面这件写的就是“萨珊”这个名字。对,就是“萨珊王朝”的“萨珊”,这显然不是使用者自己的名字,而是作为祷告语的一部分了,祈求祖先或英雄赐予力量的意思。

《大英博物馆藏品》

还有一件上写着一句咒文:沙赫利瓦尔的咒语是强大的。沙赫利瓦尔是拜火教七大天使(既阿玛沙斯潘达,Amesha Spenta,拜火教里善神最初的七个造物)之一,掌管善思。这句话在笔者看来有点象“增幅咒”的意思,就是扩大图像所表达的巫术的效力。

所以总的来说,这类印的铭文是针对施术对象(人名、祝福语)或术法本身(增幅咒语)的,有时候会有宗教性的东西(英雄或神的名字)出现,但不会有政治和经济相关的内容,比如官职之类。

最后的最后,来看一件超超超完整版“盖约玛德”印的实例。这件作品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笔者这里就不深入讲了,以后有再开篇吧。

《波士顿美术馆藏品》